荒烟蔓草

CP散人,只要好吃,不管吃下去的是什么。
二次三次略忙,有空更新。

最怕是说书人妄改离分,演戏人入戏太深。

【王喻】相契

01


我和王先生认识,是在我们都很年轻的时候,距离现在将近二十年。

我们的职业性质比较特殊,真要说的话,也许比较接近明星性质,即便圈子里的人其实没有一个想当所谓的明星,只想把精力都发挥在真正的战场上。譬如我们圈子里十分有名的周先生和苏小姐,代言广告接的几乎让各自的公司的口袋赚的满满当当,两位俊男美女一站出去,也丝毫不输给真正演艺圈的艺人。但谁都知道这两位真正热爱的并不在名利,而是忠于内心那股难以抹灭的火。

略有些扯远了,还是回归最初的问题吧。我和王先生从事的职业虽然相同,但基本上是处于竞争对手的状态。我们其实早在被公司收编为正式人员之前就认识,那时候只觉得意外,自己随意写在笔记本上的纪录,王先生居然毫无阻碍地便看懂了,甚至直接讨论了起来。

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棋逢敌手的心思,只是觉得这个人很不一样,不一样在哪里,当时具体也说不出来,只是在互通姓名时从此留上了心。当然,也称不上是什么一见钟情,王先生对这种言情小说式的展开一向十分嗤之以鼻,虽然他会看,看完以后还做批评分析。我记得有一阵子吧,看的是总裁系列,于是他偶尔会叫我喻总裁。

好友黄先生听了笑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,他说他以为霸道总裁是粉丝给我的人设,没想到王先生居然会出现这种操作,是不是有个梦想是当霸道总裁的小甜心或者总裁的男人。

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先生,然后王先生冷漠地表示如果黄先生出现在书里,他的人设肯定是霸道总裁养的大型犬,蠢萌还负责当电灯泡的那种。

……无法反驳。

后来王先生告诉我其实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去念霍格华兹,大冬天还坚持开着窗户期待有猫头鹰飞进来。

我笑了很久,最后问他现在的梦想是什么。

他看了我一眼,没有说话。

后来我也没有再问,我想我们的答案估计是一样的。



02


在一起还是王先生先告的白。

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吵了一架,大概是在我们认识的第八还是第九年,吵架的原因已经不太记得。王先生和我都不是那种会甩门大骂的类型,总是更偏向于冷战,连吵架也称不太上,憋着一口气你不理我我不理你,任日历一页翻过一页。

我很想说那段日子自己过得有多浑浑噩噩,今朝有酒今朝醉,过得不知明日只知今时,以表自己深情的形象,但事实是我和王先生都不是会沉沦的人。于是该吃饭吃饭,该睡觉睡觉,只是少了来回往复的短信,和久久不见的一个人。

我告诉自己没什么的,谁的人生里没几个过客,谁的心里没走过几个人。我们两个人都忙,也许这样沉淀才是好的。日子过得平静,没有谁因为谁而笑或怒,更没有谁因为谁而平静起伏。大不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带着习惯性的微笑道个歉,一切就能和以前一样。

但我似乎忘了王先生从来都不是按照套路走的人。

那时候刚好我们公司去了王先生公司的城市,王先生出现在酒店楼下还是黄先生告诉我的,他说有个长得很像王先生的人站在楼下站了很久。现在想起来也许黄先生什么都看出来了,包含我那时隐晦不清不肯承认的情感,还有一如往常的生活下自以为无人发现的不对劲。所以他说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没有一点意外,甚至还有点劝告的意味,只是那时心烦意乱,没能看出来。

我听得发愣,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。细细的雪像是绒毛,在暗下来的天幕里轻飘飘地坠落,如尘埃般轻,又比无法道明的心绪重,悄然无声地躺在地板上,被路上行人踩踏过去,化为深浅不一的足迹,通往不知所终。

冰冷的空气被阻隔在玻璃外,我在散发着暖气的这里,他在一口气呼出来都会瞬间变成白雾的那里,也许在等我,也许在等别的什么。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抓着伞站在了他面前,看着他罕见地说不出话来却连伞都没打开。

漫天飞雪,他身后是忽明忽灭的路灯,双眼静静地望着我,肩上是时间铺垫起来的霜雪,周遭人潮的流动刹那间好像都慢了下来,只剩下我们之间的时光流逝,还在不顾一切地向前。

他叹了口气,拿过我手中的伞撑了起来,我能感受到他离我近了些,我不知道他在雪中站了多久,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,才发觉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,却唯独望着我的眼里悬着温暖的光。

他说,我们谈谈。

于是十分钟之后,我们一人一杯热拿铁坐在了咖啡店里。

很多人自以为成熟,自以为是地用一些自认对所有人都好的方式处理事情,实际上却不过是在赌一口气。事后我反省过这件事,发现自己便是如此。

我们都以为自己长大了。但长大不是这样的,长大的人不会有这么多的棱角。

虽然悲哀,但却是事实。

人就是这样,年少时的尖锐被岁月的河流冲刷,磨去所有不平,变成了圆滑的模样。以为能够永远不变,成长之后才发现不过是轻狂的妄言。

只是那时候固执的不肯承认。

我和王先生坐在对面,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谁都没说话,最后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,一开口就惊世骇俗。

他说,如果朋友做不下去了,不如考虑一下别的关系,例如男朋友。

语气都不带疑问的,仿佛笃定了我会答应。

所以说霸道总裁是王先生才对吧。

王总具体还说了些什么,原谅我就不多赘言,总之经过一番剖心剖肺的详谈,踏出了这家店以后,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了质与量的飞升。在他来找我之前,我想的还是得过且过,看一步走一步;他却朝我踏出了一步,只一步就踩碎了冰河,于是大地回春,迎来的是一片新的春景。

黄先生说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我,我不得不同意,的确不像。可谁又能说得准呢,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?患得患失和步步为营都是我,喜怒哀乐和爱恨嗔痴也都是我,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思考能力,一遇到特定的人就直往标准线下降,但也许这就是对方重要的证明。

不论最终我们发现自己最真实是什么样子,庆幸的是你始终都在,最后我们都活成了生活的模样。

我曾经看过一段话,它说:「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其实不难,多少爱情都开始于喜欢,结束于了解,后来明白,所谓合适的人,没有定论,大概是三观相似,兴趣可以不同,但决不干涉对方,有话聊,相处和独处一样自然。这一路,你是你,我是我,不是没你不行,但有你更好。」

我看着王先生离去的背影,站在咖啡店的门口。那时候我才知道,每个人都是一座城,而离开他,就像是离乡背井;也才明白,有的人你只需要望一眼,就永远也无法忘记。

王先生说我多愁善感,但和他在一起后,我发现自己总逃脱不了一些春花秋月的感怀。尤其是这几年,年纪越长,越是容易悲春伤秋。王先生说我这是太闲才有空想东想西。

我说我真没有,我只是在想你而已,过了爱做梦的年纪,轰轰烈烈不如平静。

王先生摇摇头,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我有这种把日子过成一首诗的潜质。我耸耸肩,回答大概是自从遇见你以后,就没想过苟且,想和你把日子过成诗,一起走向远方。

王先生二度摇摇头,说我简直没救了。

其实我还想说,喜你为疾,药石难医。如果爱你是一种病,我很愿意得末期。

但说了估计王先生会直接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,所以我还是只有心底想想而已。

煽情的话说多了没意思,但唯有这个人,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厌烦过。



03


在一起这么些年,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我刚学开车时候的事。

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上路时我还是挺紧张的,我看了一眼一脸视死如归坐在副驾驶上的王先生,犹豫了下,说要不你还是坐后座吧。

他丝毫没有考虑便拒绝了我。

王先生表示,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总会为你开了另一扇窗,虽然我手残,但说不定开车技术好到能去开F1。

行吧你就扯吧。我笑着扣上了安全带,把车驶离了停车格。

幸好王先生是对的,虽然还不到能开赛车的程度,但好歹把我俩都安全带回了家。

从头到尾,王先生都坚持坐在副驾驶座上,即使中途我曾不止一次的问他要不要坐到后座上去。而此后的数十年,你毫不怀疑他也会半点不犹豫地坐在你身旁的座位上,陪你浏览人生,看遍人间景色。

这大概是直到我们垂垂老矣,我都难以忘记的事。

有个人,他比你还要相信你自己,最后让你也信了你自己。



04


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细水长流的爱情,但我知道,即使是轰轰烈烈至于绚烂再终于平静,都是我们爱情最好的模样。



05


岁月长歌,有你便不算冗长。王先生很少说我爱你,但我们都知道它无处不在。

它存在于渐长的发尾,存在于眼角渐生的皱纹,存在于时针与分针的响动,存在于雨天雨滴滴落上向你歪斜的伞面,存在于回头时的一抹微笑,存在于交握的双手,存在于简讯里的嘘寒问暖,存在于天高地阔,山高水长,和你看着我的双眼。


当雨停,当风雨止息,当拨云见日,当日光重现。


你是我所有的云淡风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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